从江阴《李氏宗谱》略论其蒙古族特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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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007年11月初,笔者在无锡得知,江阴市有一支李姓是元代驻镇江阴蒙古将军的后裔,经同有关人员联络,遂前往进行考察,在青阳镇树家村李荣瑞老人(时年78岁)家里看到了2005年刚刚续修完的《李氏宗谱》(济美堂)本,后又在华士镇向阳村续修族谱办看到了《赤岸李氏宗谱》(世德堂)本及部分在合修的《江阴李氏宗谱》(济美堂、衍庆堂、世德堂)本底稿。

  现据所看到的《李氏宗谱》及考察中了解到的一些情况,就李氏的蒙古族特征略论如下•

  早在660年前,即元至正八年(公元1348年)江阴李氏家谱的创修者正一公,完成了《李氏宗谱》的编撰。正一公是江阴李氏始祖嘉那的第五世孙。是迁居江阴六世祖庄肃公八撒的曾孙。此时,传世甚近,又值元代当朝,其虽南迁江南,已掌握汉文汉语,但其对先辈蒙古原名汉文的译音书写还是较为准确的,下面首先就江阴《李氏宗谱》中前几代先祖人名的蒙古语含意简述如下:

  嘉那(亦可记为札那、扎那)意为大象之意

  八撒(亦写作伯察)意为申年生的人,也可译为猴

  这是因为“古代蒙古人从事狩猎业和畜牧业,接触动物较多,常因动物的习性与人相似,对其形态和动作的动人之处,加以赞美,久之便以动物的名称来命名。”《蒙古秘史》一开始就说“成吉思汗的祖先是承受大命而生的孛儿帖赤那(意为“苍色的狼”)和豁埃马来勒(白色的鹿)的后代,这是最早出现的以狼鹿给一男一女命名的例子。”(《蒙古族文化》蔡志纯、洪用斌、王龙耿,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3年8月版,第426页,)这是蒙古族起名的特点之一。

  脱因,意为佛教职业者职称名词之一(在佛教职称中为一中等职务的职称)这亦反映出这时起名已受到藏传佛教的影响。

  “八撒,字伯察,袭父正万户之萌,至元中敕加上万户,赐号忽哩哈赤。”忽理哈赤,蒙古语意因哈的发音为哈与嘎不同汉译有两种含意,其一为管绵羊羔者;其二为管理者。

  《李氏宗谱》第三册卷二,世源考第003页旧谱第一世载:“嘉那公世居蒙古”,这里只一句话,就明确地将其身世历史渊源,世代居住在蒙古写在首位,这里既包含有地缘也包含有血缘的内涵。接着就又写道:“辅元世祖忽必烈统一天下,屡立战功,官至行军大元帅,赐佩金虎符。”按元史兵制“金虎符,符趺为伏虎形,凡出镇及节制军马,则赐佩之。”谱之所记与元时朝规相符。

  元代驻镇江阴最初几位万户在《李氏宗谱》中是这样写的:

  “嘉那子霑柯驻镇镇江,后调任江阴,为迁江阴一世祖。被赐统领子孙世袭”之权。即从霑柯始、经八撒、脱因、帖帖、丑斯、定等均为万户。那么,在元时“忽必烈即位后,蒙古原有一些官制仍继续保留。成吉思汗时代开始设置的“达鲁花赤”(镇守官)官制,更普遍推行,在路、府、州、县都设达鲁花赤一员,为最高长官,一律由蒙古人充任。”(《蒙古族简史》内蒙古人民出版社,1985年11月版第62页,)由此可以肯定的是上述各位将军是蒙古人确信无疑,并且这五世六位蒙古将军均享有世袭特权,充任地方最高长官。在元朝只有蒙古人享有此特权。

  对于这个蒙古家族,我们还从地方史的史料中得到充分的佐证。据《无锡掌故大观》秩祀记第六《江阴县志》卷之八第241页载:“名宦祠在枟星门东……知县黄县传建,奉祀梁司马筠、唐赵和……郑应中,蒙古丑斯……共三十六人。“这里明白的写着丑斯是蒙古人,为地方名宦之一。

  《李氏宗谱》第二册卷一天章编,先祖像赞第111页及113页,载有五世祖帖帖公像及五世祖静如公像。观二公所戴之帽,如明《夷俗记》谓:其沿“仅可以覆额,又其小者,止可以覆顶。赘以索系之项下,其帽之沿甚窄,帽之顶赘以朱缨……”这种帽子起始年代已不可考,但元代已有之。《草木子》谓:“元代,官民皆戴帽,其檐或园或前园后方。是时称鞑帽。其帽有戴红缨者和不戴红缨者两者,男女咸戴之”。

  元代,蒙古族实行大族(这里的族是指氏族)外婚,外婚制有助于民族进化和繁衍,加强各氏族间的联系与民族的形成。其时婚姻讲究门当户对,以此来保持等级地位。元时法律规定:“元室之制,非勋臣世族及封国之君,则莫得尚主,是以世联戚畹者,亲视诸王。”(《元史》卷109表4第2757页。)宗谱中明确写明:“嘉那尚元世祖姑越姬”又“霑柯,嘉那子……娶右丞相燕帖木儿女。”这就显然说明两点,第一嘉那、霑柯父子二人,一妻皇姑、一妻相女,其本身必是蒙古权贵勋臣;第二从此婚姻关系亦可看出父、子两人的显赫社会地位,均受到当朝皇帝和丞相的垂青和抬爱。

  八撒墓,位于江阴市青阳镇树家村中檀树坟,墓碑高1.28米,宽0.46米,厚0.2米,石灰石质,可惜碑文文革中已遭破坏,字迹辩认不清。墓碑是以蒙古族的习俗临高傍水,向东偏南而立。此方向,同历来蒙古人居住之蒙古包方向相同。据树家村79岁的李荣瑞讲:“对于八撒老祖宗之墓,从元时起直到解放前一直有专人守护,最后一位守护者的后代叫李根富。另外,树家村所有李姓后人的住房,环八撒墓而居。”在八撒墓之东60余米处,有一座李氏宗祠,祠堂虽经岁月的磨砺,但还可看出其昔日之荣耀与辉煌。对此,李荣瑞老人讲:“我们每年在阴历三月份,在祠堂都要举行祭祖仪式,树家村男女老少都来参加!祭祀毕聚餐”。对于上述情况《蒙古族文物与考古研究》一书之第十四章蒙古族的丧俗和墓葬一节第441页中写道:“成吉思汗去世后,子孙后代每年都要隆重祭祀,为了便于祭,在葬之处蒙古高原上,建立了专为奉祀成吉思汗的陵寝,并由专人守护。”又据《蒙古族文化》第454页载:“祭祖是蒙古重要的祭祀之一,……《元史》载,其祖宗祭享之礼,割牲、奠马湩,以蒙古巫祝致词,盖国俗也。”这里李氏的祭祀可能包含两方面的含意,其一,是专为祭祀李氏之祖而举行,其二也许还包含有祭奠成吉思汗之意。因为,成吉思汗大祭就在每年阴历三月二十一日。

  “归葬祖茔并深埋草原的秘葬方式,反映了蒙古族祖先崇拜并酷爱草原的文化意识,神秘的起辇谷(即成吉思汗及其子孙的秘葬地)是蒙古族回归自然意识的见证。”《蒙古文物与考古研究》一书之第十五章蒙古文物举要一节第445页。这样的习俗也清楚地记录在《李氏宗谱》之中,如:“霑柯、嘉那子……卒葬宁津父茔之昭。”(《李氏宗谱》原始世表第二世康熙庚子重修真本。)又如“丑斯,脱因次子,字静如……葬邵歧东父茔之西北”。(《李氏宗谱》道光丙申考定本统宗世表第三世。)

  2007年11月9日,在青阳镇树家村探访时,在树家村祠堂(现为老年活动中心)有一位80岁的老人叫李正华,对笔者说:我的父亲有些文化,但也不高,在我10岁左右,听父亲给我讲过,家谱里记着,咱们是蒙古人,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”。这正如著名蒙古史学家拉史特哀丁所写道:“蒙古人有着详尽而又清楚的族谱,因为蒙古人的习俗是这样的,他们保持着祖先的世系,并向每一个新出生的孩子教述族谱……所以他们中没有一个人不知道自己的部落和祖源。”(《史集》第一卷7册第13页。)

  这天上海两位退休兄弟李德荣、李生荣,陪同笔者在青阳镇树家村考察时,对我讲了一个他们的真实故事,称道:“那是2003年的事,家母92岁高龄在沪谢世,此前父亲在文革中先于落葬在乡。按老人家临终叶落归根的嘱托,全家人决定清明节将老母骨灰送往老家同父合葬,那天全部儿女孙辈都回到了家乡,村子里许多人迎了出来,我们将骨灰盒放在老屋正面的长桌上,准备上香磕头,却见一长辈捧着一盒线装书走来,并把盒放在上方,按老人的吩咐,我们全家都跪在地上,向上磕拜,说是先祭祖后行葬,过后我们好奇地问长辈,盒内装的是什么书?老人说是《李氏宗谱》,原来刚才磕拜见的是自己的祖先,然后我们取来翻阅,这是一九五四年续修的家谱,上面是祖宗的谱系图,前几代的人名全是蒙族名讳,传至27代看到了自己的名字,以前我们从未见过家谱,这一看大吃一惊,年过一甲方知自己原来是北方草原蒙古族的后裔。”

  元代驻镇江阴的蒙古将军后裔李姓群众,现在居住在江阴市青阳镇树家村有1300余人,邵歧有800多人,华士镇向阳村有1300余人,北国镇赤岸村有1800多人,另散居在其它村落里还有近万人,总共约1.5万人。此外,广布在京、津、沪、渝等省区,港、澳、台及海外者亦不少。

  综上所述,从江阴《李氏宗谱》内容里及其后裔所反映的一些情况来看,就语言学、历史学、民俗学、心理学、教育学、民族学诸方面展现出其蒙古族的民族特征是十分鲜明的。

  当然,笔者对《李氏宗谱》的探究仅仅是个开始,理出了上述一些民族特征的事例加以浅论,今后还需作更深入和细致的考察和研究。在此,恳请得到学者同仁的赐教。

  作者:荣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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