钱钟书先生留在辅仁的佳话

　　钱钟书先生是辅仁中学1929届校友。近日，笔者听得张嘉彤先生(辅仁中学1967届校友)说起其父亲回忆钱钟书的一番话，觉得应该记而传之。

　　嘉彤先生的父亲张炤荪(又名乃蓥)先生，1927年考入辅仁，1933年毕业，入圣约翰大学深造。张先生入读辅仁初一时，钱钟书刚转入辅仁读高二，两位先生同在辅仁读书有两年时光。1961年，张嘉彤先生跟他父亲一样，也投考辅仁中学(已更名无锡市二中)，其父亲听到录取消息后，对他说：“我们辅仁中学当年有个十分厉害的学生，每过一段时间任课的国文老师就会在班上对同学们说，大家快去看看橱窗，钱钟书又有作文展出了。”其父亲还说：“老师十分推崇钱钟书的作文，曾对同学们说过，钱钟书的作文，我们学校的国文老师没有哪个改得动的。”

　　父亲的话给嘉彤先生留下极深的印象，他说：“虽然第一次听到钱钟书的大名，但已牢牢记住了。”嘉彤先生读高中时，遇上“文革”，去苏北插队时被聘为代课教师。其后毕业于无锡教育学院，曾任教、任职于一中、大桥等校，教过的出类拔萃的学生不少。但是，嘉彤先生每每想起其父亲的那番话，还是忍不住感慨：“教书四十多年，但没有遇到过改不动其作文的学生。”

　　钱钟书的作文，老师没有改得动的。这堪称钟书先生留在辅仁的佳话。让人遗憾的是，至今还未发现钟书先生在辅仁写下的作文。辅仁早期的毕业生，往往编有毕业刊，并大都编入同学作文。只是历经劫乱，仅有少数几届毕业刊得以留存，其中没有1929届的。现在唯一能看到的钟书先生的早期文字，是他10岁读小学三年级时所写的《题伯父画像》：

　　呜呼，我亲爱之伯父死矣，不得而见之矣!可得而见者惟此画像耳。然吾瞻拜伯父之画像，不禁哀之甚，而又慰之深也。哀莫大于死别，夫何慰之有?慰者，幸音容之宛在。然而不能无哀，哀者，哀死者之不可复生也。嗟夫，我伯父乃终不可得而见矣!于不得见之中而可以稍慰夫欲见之心者，幸有斯像耳。岁时令节，魂兮归来。钟书衔哀瞻拜，供奉香花，我伯父在天之灵，其实式凭之。(见钱基博、钱孙卿编《北堂永感录(附：兄弟孔怀录)》)

　　这不足一百五十字的短文，扣住画像，由哀而慰，由慰而哀，曲曲折折，写尽哀思，很难想象这是出自10岁孩童笔下。

　　更能代表钟书先生高中作文水平，可为张炤荪先生所忆提供旁证的，当属钟书先生为其父钱基博先生代写的文字。钱基博先生是大学者，也是文章大家，他能让钱钟书代他作文，可见他对儿子文字水平的认可。据学者刘桂秋先生考证，有《缪先生诔文》等两篇，皆写于钱钟书就读辅仁时。因篇幅较长，不便引录，有兴趣者可查阅刘桂秋先生的《钱钟书为钱基博“代笔”考》。